第十一章:出不出手?

    易小川就这样，手脚被绑，和一群民夫被官兵一路押送着，朝长城方向赶去。

    这一路，风餐露宿，好在易小川身体素质过硬，慢慢也适应了。

    毕竟只是民夫，不是罪犯，那群官兵待民夫老实后，也不再打骂，只要不逃跑，都便任由这些人三两结伴前行。

    都是苦命人，哪有什么贵贱，这群看守的士兵，也得陪着这些民夫在长城内外荒无人烟的沟壁处，驻守数年。

    一路上，易小川的武艺，还有独特的热心肠，很快便赢得很多民夫推举，成为这群民夫的领头人。

    在易小川的扶持和鼓励下，他们这群前往修长城的民夫队伍，竟然都奇迹般全部存活。

    易小川的这些举动，也引起那看守将军的注意，对方和易小川比试一场后，竟然还输给了易小川。

    将军不但不恼怒，还英雄惜英雄，对其特别优待。

    不愧是天选之子，在哪里都会顺风顺水。

    易小川这边混得风生水起，而高要那边却已经在生死边缘挣扎。

    官奴身份低贱，每天在官府衙役的组织下，干各种体力活，吃的稀饭烙饼，这样的体力活，可每天还是两餐。

    最关键一点是高要这种现代人，哪有什么体力干重活，第一天就把腰压伤了，被看管的差人拿木棍，又把腿给抽得又红又肿。

    到了晚上，自己分配的被子，还被同寝室的官奴抢走，高要只能躺在冰冷的屋檐下渡过第一个夜晚。

    这一晚半夜，他被冰凉的雨水冻醒，雨水冰冰地拍在他脸上，他眼泪和雨水夹在在一起，咸咸的泪水顺着眼眶流入他紧咬的嘴唇里。

    这一刻，他脑海无比清醒，仇恨和悔恨充斥他的内心。

    他突然想起当初那个大叔和他说的话。

    “小心刘邦，遇到刘邦最后躲得远远的！”

    可此刻他醒悟已经晚了，自己已经被刘邦坑惨了。

    高要虽然读书少，但是并不傻，今天听其他官奴谈论的话，他已经明白了，自己被刘邦出卖了。

    官奴十死九生，就算运气好，熬过去，也一辈子没自由。

    自己完了，自己这辈子也完了!

    至于要怎么改变自己未来命运，高要现在也不知道，他现在剩下的，只有仇恨和悔恨!

    韩春明不是没想改变高要的命运，但是自己已经做过提醒了，要是高要真走原先的老路，那只能由他自己了。

    何况高要对他来说，也不是必须要救的人，对方对于他来说，不过是记忆中一个影视剧中的角色罢了。

    随着他一路朝秦朝边境方向出发，心情也变得越发沉重了，早已经忘记咸阳那个高要了。

    因为这一路走来，他所见到的，让他终于知道秦朝为啥只十五年的寿命了。

    秦朝虽然很少地方发生饥荒，但是比饥荒更严重的事，却比比皆是。

    秦朝的税率并不算太高，但是种类繁多，甚至连祭祀，都要交税，各种杂税加起来，几乎占一个家庭的总收入大半。

    如果税率多点也就算了，只要能养活一家人，也就熬过去了。

    最关键一点是，秦朝的每个家庭，必须要出一个成年男子去服徭役，这个期限是一辈子，从十七岁服役到五十七岁。

    如果家庭成员超过五人，便还得抽取一人，每年都得服徭役一个月。

    家中父亲和大儿子都要去帮国家干活，家里的地，就妇女和两个小孩干，这种情况，家里能有啥好收成？

    可这个年代，平均年龄才三四十岁，能活到五十七岁的成年男子都比后世八十岁老人都少。

    这个年代，北方地区种的大多都是产值很低的农作物，比如小米，一亩地一年也就收几十斤而已。

    男人一年匆匆忙忙把种子播到地里，便去服徭役几个月，等农作物成熟后，便回家收割，收成多少，纯粹看老天爷心情。

    唯一的优点就是这个年代，地广人稀，每户人家基本都有几十亩地。

    但是实际上，大部分老百姓，都是一年到头都在干活，少干一天，就得饿一天这种状态。

    日积月累下，老百姓心里的情绪和不满，都在挤压，直到会有爆发的那天。

    秦朝这数千里的官道，和遍布全国的军事堡垒，都是这些民夫一手一脚给铺设起来的。

    三十万民夫去修长城，七十万民夫去骊山修皇陵和阿房宫，这些人大多都客死异乡。

    除了服徭役外，秦朝还有上百万人的军队，虽然秦朝已经统一了六国，但是秦始皇的敌人可一点也不少。

    五十万军队征战百越，三十万军队常年驻守边境防止匈奴入侵，剩下国内还有数十万军队看守徭役和参与各种军事防御。

    才两千多万人口的秦朝，几乎这个国家的成年男子，一生都在为国家服务。

    一个国家，大半人口都在为这个国家服务，这样的国家，本身就有些病态了。

    几年后的陈胜吴广，靠着三百人，便如同一把野火，彻底点燃了乱世开局，让这个国家彻底毁灭。

    当然，秦二世上台后，制定了更加残酷的秦律，就是压垮秦朝的最后一跟稻草。

    这一路走来，韩春明最少遇到了十几波山贼劫匪，大多都是民夫和逃难的徭役，甚至还有一些犯罪的兵卒。

    韩春明刚开始还杀了几批，但是后来，见实在太多了，也彻底没那心情杀了，只杀几人震慑过后，便独自离开。

    而且随着边境越来越近，人烟也原来越稀少，这里的老百姓过得更加艰苦。

    大部分老百姓都是面色黝黑，一家人一辈子都是低着头在地里干活，时常还得遇到官府和各路山贼抢掠，苦不堪言。

    韩春明在荒无人烟中，独自骑行了三天，才终于见到一座边境小城，周围都是荒无人烟的石头荒山，远处还有漫天黄沙和戈壁，周围除了一些山间猎户外，基本看不到半个人影。

    韩春明吃了三天的烤野味，看到人类聚集的城市，也终于松了一口气。

    还没进城，韩春明便看到官道上，一行兵卒押送数百名穿着奇装异服的囚犯，从远处朝城门处走去。

    这些囚犯男女老少都有，脚上带着铁链，手上还被绑着，一串串，被数百名士兵驱赶前行。

    原本这种情况，韩春明也不会好奇，但是他很快便察觉到这些人好像不是秦国人，而是异族。

    因为这些人不管长相还是服装打扮，都不同于秦人，难道是匈奴人？

    可匈奴人可没这么高大，这群人身高比周围人都高了许多，不管男女老幼，都是体型巨大，特别奇怪。

    这群人中有十几人身材特别高大，几乎超过两米，每个人都是身材壮实，如同大猩猩似的。

    而且每个人身上都血污，还有些手臂明显耷拉着，已经断了，显然都是受伤状态。

    韩春明骑着马，也随着这群人进了城。

    韩春明早在咸阳地界，便搞了一张这个时代的身份令牌，这个年代伪造身份令牌不算太难，何况韩春明云游四方，很少在一个地方待，也不怕官府查。

    就算被查，他也不惧怕，靠着一匹马，一把秦剑，就算数十人，他也可轻轻松松杀穿。

    这个时代对他来说，仿佛就是一场人生游记，感受这世间万物，和百态人生。

    他也不确定自己最终会去哪里，只想一路朝北走，去远方看看。

    韩春明进了城，便发现此时热闹非凡，商业也很发达，来往穿着各种奇特服饰的商队络绎不绝。

    他很快便在一个客栈安顿下来，他准备在这座小城休息两天，补充一些食物和水，再出发。

    再往北走六十余里，便到了秦国边境，韩春明和城里老人聊天才得知，出了边关过后，周围方圆数百公里范围，有七八个小国。

    这些小国人口不多，大多都是数万到数十万，平常靠游牧生活，放羊放牛，到了艰难地时候，便四处抢掠。

    也有一些小国，靠着依附大秦求得生存空间，每隔数年，便上供一些财物和特产给秦国，这些小国夹在匈奴和大秦之间，偶尔灭国，也是时常之事。

    除了这些小国，还有无数大大小小的游牧部落，遍布关外那片土地上。

    这里离边关地带还有六十余里，不算近，也不算太远，基本算得上安全，周围数十里，只有这一座城。

    所以每年要出关的商队络绎不绝，靠着这些商队刺激经济，这座叫繁星的小城，过得还算滋润。

    此城已经有三四年未曾受到外族骚扰和袭击，安定的生活，让繁星城越发繁荣。

    这里的繁荣，主要功劳，还是因为秦国这个强而有力的政府，秦国在从数年前，便在边关一带，驻守了数十万大军，震慑周围的异族。

    不过震慑归震慑，那些异族为了生存，依旧会时不时来秦朝边境附近打打秋风，比如抢掠一些商队，老百姓之类的。

    而且那些小国和小国之间，也不是很太平，时常为了女人和牛羊发起战争，一些走投无路的异族，想袭击边关的秦兵哨所，也是常有之事。

    除了这些小国外，秦国最大的敌人，是匈奴人！

    匈奴这个族群有数百万人之多，他们分布的面积，比现在的秦朝还大，匈奴人天生凶悍，是秦朝最大的外族敌人。

    除了匈奴外，还有东胡那些外族部落，都遍布在数千里的边境地区。

    不过这些对于韩春明来说，仿佛是一座未曾开启的宝藏，和老人的聊天结束后，韩春明便心里已经有了打算。

    自己要出边关，就体会一下外域风情，定一个小目标，先征服一个小部落？

    韩春明回到客栈，便坐在大厅散桌上，叫小二上了一壶酒，两斤酱牛肉。

    秦朝禁止杀牛，但是这里却不禁止，因为关外的牛羊遍地都是。

    因为有关内外有群山和城墙阻挡，而且秦国禁止外族人入关，只允许少量异族关外的客商入关交易。

    所以国内很多商人只能用骆驼和马匹把货物运送到关外交易。

    很多客商从内地批发一些粮食和生活器具，甚至还有酒水，运送到关外和那些异族人交易。

    而那些商人便从关外换回来一些皮革，还有马匹，甚至活着的牛羊，这也造成繁星城的牛羊肉特别便宜。

    韩春明吃着原汁原味的酱牛肉，喝着当地特有的果酒，感受这不一样的感受。

    客栈里人流量很多，很多客商都住在客栈吃住和补充生活物资。

    这种客栈占地面积很大，外面是吃饭和休息区，里面便是畜生寄养的地方，客栈里面人声嘈杂，各种怪味串得韩春明脑壳痛。

    韩春明匆匆忙忙吃完，正想上楼休息，突然听到旁边一群客商的聊天内容。

    一个明显看似外族的客商吃着馕饼，喝了一口酒，大声嚷嚷道。

    “你们听说了没，黑熊部落被灭族了！”

    这个客商开了一个头，有人连忙接住他的话说道。

    “这哪能不知道，你没看到黑熊首领连同他的族人都被押送到繁星城了，听说有好几百人呢！”

    众人顿时发出一阵啧啧声，一个老年客商有些惋惜地说道。

    “我前年还在黑熊部落用几件漂亮衣袍，换了五十多件牛皮呢，而且临走前，还送了我两颗宝石，我今年还想着再去他们部落看看，没想到呀！”

    这个老客商的话，引起几名客商的附和，一个客商也是一脸惋惜地说道。

    “的确可惜了，黑熊部落在这一带算很强的了，而且和他们做生意，对方很守规矩，你们说，怎么今年就突然进犯边关了？”

    一个老客商叹了一口气说道。

    “这很正常，朝廷可能要对匈奴人动武，在筹集钱粮，最近下了一个命令，关外那些登记在册的异族部落，必须每年上缴两成的牛羊，没有牛羊的部落，必须用金钱抵扣，

    黑熊部落靠着一个小盐湖生存，朝廷最先下手的，就是他们这个部落了，他们被逼得没办法，只能反了！”

    一个客商恍然大悟，点了点头说道。

    “难怪呀，我说最近交易的好东西越来越少了，原来被朝廷征走了呀！”

    老客商面色沉重地点了点头说道。

    “我看呀，这地方快不太平了，等忙完这趟生意，最后歇几个月再看看情况。”

    众客商纷纷点头，其中一个年轻一点的客商好奇地询问道。

    “你们说，黑熊部落被抓的那些人，官府会怎么安排他们？”

    年轻客商的问题仿佛有些幼稚，顿时引起好几人的哄笑，一人回答他道。

    “还不是老规矩，老的砍头，年轻点的，脸上刺字，押送到边境去修长城，剩下的女人和小的，卖了当奴隶，这都多少年的规矩了，不然你以为这繁星城里的那些勾当，那里来的新鲜货？”

    众客商齐齐发出男人才该有的淫笑，让那个年轻客商顿时有些不好意思，他也第一次走这条路线，还真不知道这些事。

    韩春明听到他们的谈话后，顿时来了兴趣。

    要不自己买几个奴隶做向导？

    不然靠着自己在关外游荡，没人带路，也不是个事。

    想通后，韩春明便继续在客栈，听着这天南地北的客商谈论的话题。

    这些话题的确丰富了韩春明很多知识。

    而且他还听到一个消息，三天后，官府会在东门菜市口，把黑熊部落的族长还有一些族人砍头示众，听说可能要杀百人。

    韩春明顿时来了兴趣，便决定到时去看看热闹。

    一晃过了三日，韩春明大早便起身前往城东菜市场，远远便看到一群黑压压看热闹的人群。

    说是菜市场，实际上，也就一块数千平方米的大空地，周围街道已经全部被数百披甲秦兵驻守，周围一片肃严。

    随着太阳升起，一群人带着连环手脚铁链的异族人出现，这群人正是韩春明那天看到的那群人，也是客商所说的黑熊部落的人。

    韩春明朝那边看去，很快便察觉到不对，这群人并不是那群客商所说的一百多人，而是最少有四百多人，男女老少都有，齐齐被押送到那空地上。

    看到空地上的四百多黑熊族人，周围黑压压的围观群众也发出议论纷纷的声音。

    过了不久，主刑官便匆匆忙忙前来，他站在空地上，脸色肃穆，朝周围围观的人喝道。

    “黑熊部落的异族人无端进犯我大秦边关，这是严重冒犯大秦的天威，郡府大人已经决定，对黑熊部落全族诛杀示众，以表惩戒！”

    说完，主刑官，也不再废话，罢了摆手，示意刽子手开始准备。

    听到自己的命运被抉择，黑熊部落的那群成年人发出愤怒地嘶吼，一些小孩和妇女脸上全是茫然。

    四百多人，一起准备了八名刽子手，每人要砍五十多人，可以想象，接下来将面临一场血腥的展示。

    韩春明皱着眉头看着那群即将被砍头的人，他并不反感砍头，自己来秦朝这几个月，也最少送走一百个人了。

    但是那些人，基本都是拦路打劫的，而自己眼前这四百多人，几乎有三百多人是妇女儿童，真正的成年男子，大概就四五十人。

    黑熊部落是一个两千多人的中小型部落，占据了关外六十公里外的一个小盐湖，一直靠着制盐，这个部落在此地生活了数百年。

    以为黑熊部落天生异常，大多都体型巨大，力大无穷，靠着这种种族天赋，才能靠着两千多人，占据一个小盐湖数百年。

    黑熊部落种族，和韩春明看到的其他种族的确不同，这个种族皮肤有点像棕红色，面容像亚欧混血。

    这还不是关键，关键的这个种族，不管男女，大部分体型都特别高大，两米以上的巨人，这群人中就有十几人，而剩下的那些成年人，也大多在一米八九。

    要知道，四百多人中，成年男人只有四五十人了，其中两米以上的巨人就有十几人，这比例已经足够高了。

    就算那些妇女儿童，也大多都是高个子，韩春明就好像看着一群姚明似的。

    韩春明有些在想，这种种族会不会是一种特殊种族？

    而自己眼前这一批，就是地球上最后一批了？

    因为他在后世，还真没看过这种体型的种族，甚至历史书上都没记载过。

    而眼前这四百多人就是他们这个族群最后的血脉了，或许被砍了后，这群人，将彻底消失在地球上吧。

    韩春明有些惋惜，自己要不要救？

    可想了想，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自己就一个人，周围的披甲秦兵最少有五百多人，个个看上去就特别精悍。

    一比五百？

    挑战自己的极限？想想就觉得有些刺激！

    好吧，他还是不敢上，就算救了，这群人怎么带走？

    他对此地不算太熟悉，这么多吃喝拉撒，自己也没办法呀！

    韩春明正在惋惜时，刽子手已经准备就绪，一群士兵用兵器逼着那群黑熊族人跪下，随即便开始准备砍头。

    很多儿童和妇女茫然地被兵器抽得痛苦，发出惊惧地嘶吼声。

    那群成年黑熊族人开始拼命扯动自己手脚上的铁链，顿时引起场面上一阵混乱。

    眼见局势有些乱，主刑官随即便挥了挥手，上百名披甲秦兵，整齐划一举起自己手上长矛，这四米长的长矛寒芒闪闪，对准那些黑熊族人。

    主刑官便挥手，披甲士兵们眼看就要往前刺，准备用长矛和长戈处决这些人。

    就见此时，上千名围观的人群中，突然射出数十支弩箭，那些披甲士兵阻挡不及，顿时便被射死十余人。

    见到袭击，现场顿时一片混乱，围观的上前人群，齐齐四处四散。

    而人群中，突然冲出一群上百人的队伍，这些人大多都是行商打扮，每人手上都是拿着一把弩箭，还配着一把弯刀，众人举起手上的弩箭，便朝周围看守的秦兵射去。

    刚开始，秦兵还真被射倒不少，但是这些常年驻守边关的秦兵，作战比想象中更加丰富。

    几乎在这些人射完第一轮，秦兵已经有人举起盾牌，挡住前方的秦兵，而后面数百秦兵在盾牌的掩护下，数百支长戈已经从盾牌中伸出，齐步朝人群方向冲来。

    可行刺的这上百人，却仿佛下了拼死的勇气，众人丢掉自己手上的弩箭，握紧手上的弯刀，齐齐发出一声怒吼，义无反顾朝着周围的秦兵冲去。

    在人群中的韩春明看到这一幕，无声叹息一声，这群人是鸡蛋碰石头呀，纯粹找死呀！

    原本已经熄了救人心思的韩春明，看到这群人出现，心里顿时有些纠结起来。

    自己是救还是不救？

    韩春明一个人站在四处散逃的人群中，显得特别纠结，他抱着剑，静静的看着周围的厮杀声响起，过了许久，他终于深深叹了一口气，缓缓拔出自己手上的秦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