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世上岂有神仙哉？

世上岂有神仙哉？君不见山在飘渺云深处，龙兴成雨凤舞天际；仙耶？非仙耶？是剑仙而非仙也，剑仙者，剑气纵横三万里，一剑光寒十九洲。出鞘即天开，荡尽天下魔，肃清世间怨；御剑行千里，追风夺心魄。

古往今来，用剑之人何其多。剑者如泥沙，一把凡铁便可自行走天涯；剑侠应策马，把酒弄花把那江湖踏；剑仙观自在，岁月浮沉自挽一剑花，御天地潇洒。

九州何其大，历史何其漫长，可能称之为剑仙者也不过寥寥数人。时间最近的剑仙当属号称“但求一死”的求死剑仙。

求死剑仙师承何处不详，只知道他如同一颗彗星一般，横空出世。二十岁踏马江湖，开场秀便是战青州五剑，一剑出，五剑尽伏。待打遍青州剑客后，又一路横扫，踩荆州，踏封州，斗通州，连破四州，天下一半剑客皆败在他的手上，以二十岁的年龄荣登天剑榜榜首，这份战绩未必绝后，但绝对是空前的。

正当所有人都为之惧摄之时，他竟然选择退出江湖，退出之时只说了一句：“且待十年，再与天下试剑。”

无数的剑客将其视为偶像，青衫白马，仗剑风流。天下剑法汹涌，学剑者如潮，呈现出一片欣欣向荣之态。十年之期一满，果不其然，他再次复出，这一次的他不再像十年前那样锋芒毕露，而是更为深沉内敛，但不变的依然是他那无敌的剑。再次复出的他，无需再次进行挑战，自动再次荣登天剑榜榜首。几个月后，他再次选择退出江湖，临走之时又说了句：“这江湖，少了一些人，却多了几坛酒，变得有味道多了。”并再次定下了十年之约。

可这一次，到了第三年，他就再次回到了江湖，而这一次带来的却是一场江湖浩劫。没有人知道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如今回来的他，已经不复剑仙的逍遥风流，反而像是堕入魔道一般，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剑魔，无数高手被他斩于剑下，短短两三个月的时间，竟有大大小小百余个门派惨遭灭门。

随后，天下令出，所有江湖门派势力对其进行追捕围剿。终于，当天下人将其包围时，他却猖狂一笑：“谁能杀得了我？今生唯有一恨，却遗憾终生，此生也已别无他求，只剩这最后一个愿望，但求一死！”

那一日，他以剑仙之威，以摧枯拉朽之势杀得敌人胆寒。也是那一日，他飞身御剑，在高巍的青州城墙上，写下了“但求一死”这四个大字。对于青州剑客而言，这四个字犹如钉子一般将他们钉在了耻辱柱上，也狠狠地扎在了他们的心里。

这场大战结束后，就再也没有人见过求死剑仙了。有人说他已经隐居了，有人说正躲在某个地方疗伤，但没有一个人说他已经死了，因为，没有谁能杀死求死剑仙，除了他自己。但不管是哪种猜测，都在昭示着，属于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换旧人，动荡伤痛过后迎来的是新生！所有人都见识到了求死剑仙那无上神姿，一时之间，他竟又成了无数剑客的精神领袖，剑客的黄金时代也由此降临！

问剑山本是青州城外的一座无名山，只因这里地理位置绝好，由此刚好可以看到求死剑仙所留下的“但求一死”四个大字。而这四个字，据说是求死剑仙用精妙绝伦的剑法融合自身对剑道的理解所挥剑而成的。再加上不少剑道天才从中领悟到了剑法绝学和剑道感悟，慢慢这里就成了剑客们一个圣地般的存在。

待曹定北讲完这段传说般的往事，哪怕许多人都已知晓，却仍是忍不住心中的激荡。李念白更是心驰神往，突然萌生出“我辈当如此”的念头。

曹定北十分满意众人的反应，接着说道：“这问剑山除了，揣摩剑法，领悟剑道之外，还有一个作用。”

李念白对此一窍不通，自然不会放过，连忙问道：“还有什么作用？”

“资质测试！”赵凤云神色复杂地接过话头。

李念白扭头看向他：“资质测试？”

赵凤云望着那四个大字，悠悠道：“求死剑仙留下的字，蕴含无穷剑气。许多初学剑者都会到这里来，进行一次剑气入体测试和剑道感悟测试，通过测试的内容和结果，可以评估学剑者的资质和剑道的大致方向。”

李念白难以置信地看着那四个大字，这个世界实在是太神秘，太疯狂了吧！第一场的《定北兵法》已经给他带来了太多的惊奇。而第二场所展现出来的这堪称神仙般的手段对于一个唯物主义论者来说，足以击垮他内心十几年所培养的认知能力。

李念白突然又想到，连穿越这种事自己都经历过了，身边还有一个活了上千年的郡主，如此看来，所谓的神仙手段也没那么难以接受了。

赵凤云神色复杂，对曹定北说道：“曹伯父，家父在小侄十岁时便来测试过，小侄并不适合学剑。”

李念白瞧着他，心想，原来他也有个剑侠梦啊，可以却不适合学剑。

曹定北向他摆了摆手，道：“这第二场比试，只比第一项，剑气入体。咱们就以剑气入体多者为胜。”

他看向赵凤云，道：“既然赵贤侄之前有过一次经历，就由你先开始，也好给念白贤侄做个示范，如何？”

赵凤云上前，拱手称是。但见他走近山坡地，离他最近的几个人都蓦然睁开了眼。

“小子，滚开点。”

“老子正到了领悟的关键时候，你若打断了我，我便让你……”

声音戛然而止，一只手扼住了说话人的咽喉，并如提小鸡般将他拎了起来。更多的人睁开了眼，在一旁冷眼旁观。李念白也看出来了，原来这一个小小的山坡，竟然也充满了斗争。

毕竟山坡也就那么大，位置也十分有限，无数人都想从求死剑仙的真迹中感悟到什么，从而能够让自己一飞冲天。如此一来，谁也不愿意将自己的位置让给旁人，更有甚者，有人甚至牢牢占据位置呆了十年之久。最终，各大门派也开始介入，并将这小小的山坡也划分了门派专属地盘，越强大的门派所占据的位置也越多越好。而那些江湖独行侠，背后没有强大势力做支撑的人，要么老老实实等空位，要么就与他人进行位置争夺决斗。

其实周围都知道有外人到来，不过这里本身龙蛇混杂，只要没惹到自己头上，没有谁想当出头鸟。

“曹，曹大人，赵都统……”终于有人认出了来者的身份，曹定北威名震九州，以柔弱书生之躯立下了不世奇功，成为了天下为将者的一代楷模。而赵青风在青州地界也算是凶名远扬，青甲军都统的名声也是建立在白骨与鲜血之上的。

见他人已认出自己，反倒不宜再下杀手。于是，赵青风将手一甩，“哼，下次将招子放亮点。”

那人连忙爬起来，点头哈腰地退了下去。

赵青风朝四周瞪了一眼，立马有人让出一条通道出来。

“本官无意打搅各位感悟清修，今日只是暂借两个位置，供我后辈子弟进行剑气入体。”曹定北一脸和气道。

“曹大人，请往这边来，我这里位置绝佳，十分适合对于剑气入体。”一个头戴秀士头巾，气质儒雅的青年立马说道。

曹定北笑眯眯地看着他，说道：“那就谢谢这位小兄弟了。”

周围人这才如梦初醒，心下一阵懊悔，如此好的巴结州牧大人的机会竟然被自己给浪费了！

“不知小兄弟是哪一家的子弟？”曹定北问道。

“在下是黑曜门的三代弟子，乃是一个无名小卒。至于姓名不提也罢。”青年恭敬道。

曹定北微笑地点了点头，不再多问。

钟九道心头一动，黑曜门的人，那不正是石长老的门派吗？他瞄了瞄怀中石长老的遗物，心想，待此事一了，看来还得上黑曜门一趟。

众人走上去，发觉这个位置确实不错，从这边望去，正对着“但求一死”四个大字。

赵凤云向前走了几步，望着那四个大字，眼光一凝，突然大喝一声：“来！”

突然，四个大字发出耀眼的红芒，一道红光破云而来，闪入赵凤云眉心。

赵凤云痛苦地呻吟一声，身子晃了晃，好似真的受到了攻击一般。

李念白在旁看着，不由得暗自称奇。拉过钟九道，悄悄问这是怎么回事。

“剑气入体，即是当你对那真迹迸发战意时，它便会做出回应，一道道剑气进入你的身体，你每承受一道剑气，手臂上就会形成一道红纹，承受剑气越多，说明你的体质越强。用剑者虽然入门要求比较低，但到了后面，对于体质和悟性的要求却是高如天堑。”一个悦耳的声音传了出来，虽是动人却带了几分清冷。

李念白瞧了瞧这曹家大小姐，这么漂亮的丫头，可惜却是个冷美人。

“多谢曹大小姐指点。”李念白笑着道谢。

曹灵雀不再言语，静静地看着前方赵凤云的剑气入体。

二十一次红芒闪烁，说明赵凤云此刻已经承受了二十一道剑气，这对于一个从未习武的人而言，已经是非常不错了。剑气无形，入体即伤，赵凤云周身冒血，点点红迹将白衣浸染，他全身不住地在颤抖，显然身体已经到了承受的极限。

第二十二道红芒袭来，正中赵凤云心脏部位，“啊！”赵凤云惨痛一叫，“噔噔噔”连退三步，一个踉跄跪倒在地，开始大口喘着粗气，手臂上也是一道红芒闪烁，一道比其他人也是之前略淡的红纹在手臂悄无声息地上生成了。

“二十二道剑气，赵都统，没想到你儿子资质竟然如此优异！”曹定北看了看赵青风，眼中也颇为惊讶。其他人也是面露复杂地望着赵青风。而赵青风却是不动声色，一言不发。

周围的人本来是一脸不屑，突然听到曹定北说赵凤云未曾习过武，这才反应过来，一个个眼带羡慕之意。更有人心想，此子虽年龄偏大，但若好好修行练武，未必不能成为一代绝世高手。

原来这剑气本身威力巨大，普通人能承受三五剑已属不易，初习武者能挨过十剑就算厉害的了。可有谁知道，赵凤云这乃是第二次测试，而他十岁时第一次测试，入体剑气为十二道，而如今随着年岁增长，身体承受能力竟然也随之增长，如今竟可承受二十二道剑气。这乃是真正的天纵奇才啊！可如此良才，赵青风竟然不让他习武，理由竟然是没有学剑的悟性和天赋？难道不能学剑就不能学刀，学枪吗？

赵凤云一边调息，按捺下心中的起伏，自从十岁那次测试，被测出自己不能学剑之后，感觉整个人生都进入了黑暗一样。成为剑客是他儿时的梦想，可这问剑山却成了他梦想折翼之地，如今旧地重游，自己以普通人之躯，已能承受二十二道剑气，心中更为复杂。

待调息好了，赵凤云起身回到曹定北面前，“父亲，伯父，我已完成剑气入体。”

说着，他将左手袖子卷起，李念白这才看到，所谓的红纹就是一柄三分长的红色小剑，仿佛刻在手臂上一样。那一柄柄红色小剑一字排开，细细数去，有二十二道，而最后一道，颜色比其他二十一道要浅一些。

“凤云，回来吧。”赵青风不理会周围人的眼光，将赵凤云唤回。赵凤云放下衣袖，遮住了那二十二道红纹，走到赵青风身后，看向李念白，“李兄，该你了。”

李念白看着他衣服被鲜血浸染，整个人说不出的惨样，心里未免有些打退堂鼓。

“这个，不会有生命危险吧？”李念白试探性地问了一下。

“这位兄弟，你放心吧，若你身体承受不住了，它会自动将你弹开的。”之前给他们让位置的黑曜门青年出声解释道。他的目光倒是清澈得很，不像其他人都是一脸鄙夷地看着李念白。

“那就好，那就好。”李念白拍了拍胸口，不理会周围人不屑，鄙夷的目光，径直向前走去，心中暗暗给自己打气，你可是穿越者，一定会有光环附体的！

一脚站定，李念白长呼一口气，闭上了眼睛，脑海中浮现出刚刚故事中那求死剑仙的绝世英姿，那人，那剑，那字，那传说……

世上岂有神仙哉？若有，何不让我见识一番！

李念白突然一睁眼，对着那远处高巍的城墙，那铮铮剑字，大声喝道：“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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