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九章 被分化的世界

    意识在穿梭中被孤立，唯独停留的身影注视着消散的城市。

    在那里的人和事物，全都一并消亡了。

    “剥离出的新世界吗。”

    转过身，在面前的巨大黑影，无疑和曾经面临却不敢直视的气息一致。

    苏克。

    那身影说着。

    穿黑色大衣，目光澄澈的青年仰头直视，并未因力量的压迫而失控动摇。

    在那面前的，无疑是自己的造物主，渊古之主本体的存在。

    某种程度上，苏克现在身处的，是从某个节点分化而来的世界，用平行宇宙来解释是最偷懒的做法。

    从渊古之主降临的那一刻，世界开始向着两种方向延展，另一边新人类和地窟世界的联军正在与外神作战。

    而在这里，什么也没有剩下，万籁俱静。

    唯独他的意识被捕捉进来，与渊古之主面对面。

    汝是否已为吾取得关键之匙。

    面对质问，苏克微微凝神，从掌心取出凝聚的所有火焰。

    原初人性之火。

    火光映照了荒芜的世界，却在黑影靠近之前，被苏克重新吸入了体内。

    “这火焰里有我珍视的事物，我不会把它交给你。”

    这象征了他所有作为“人”的部分，以及和其他所有人相遇的“缘”。

    一旦失去，他作为人的本质将不复存在，所有人对他的印象和情感，也会从这一头被抹除掉。

    世界不会记得他，所有与自己有关的人，无论爱丽丝还是海柔儿，刘悟天还是阿历克斯，也许他们会隐隐感觉到有个人的存在，却永远无法记起是谁。

    而在另一个世界肆虐的外神们，也不会因为他交出原初之火而离去。

    要拯救自己，要拯救人类的结局，唯独只有一种方法。

    那就是在这里，消灭掉自己的造物主。

    黑影微微挪动，似乎露出了些许疑惑。

    汝认为汝已取得僭越创造者之力？

    苏克苦笑了笑。

    “不试试怎么知道。”

    周围的空气顿时变得冷漠，仿佛长出一只只惊骇的眼睛，光是凝视就让人后背发凉。

    以火焰的光芒镇压，仅仅宛如广袤黑暗中的一道火种，脆弱却坚强地恪守狭窄的空间。

    七位外神的力量，并不足以使汝抗争。

    确实。

    苏克很想赞同对方。

    在寂临城一战中，他利用意识穿梭总共击败了七位外神，看来已被渊古之主看透。

    但他战胜的，并非降临此地的虚象而已。

    利用“心象师”的夙愿，加上高维人性的配合，让苏克得以跟上外神离去时牵连的那根线，追踪到宇宙的角落中，将刚刚复苏的分身予以击杀。

    如此重复多次后，外神便沦落到不得不以本体的面貌面对他。

    这也让苏克了解到，真正的外神确实是无法杀死的。

    祂们本身就象征着某种规则，某种至高的权柄，哪怕对祂们的本体造成致命创伤，由于宇宙真理的规则不灭，外神的存在即不灭。

    但。

    既然无法消灭规则，那便夺去规则。

    在外神本体虚弱时用源火拔出祂们的规则之力，吸收这股力量后，外神自然消失无踪。

    当然，也并不是真的消失无踪，而是以另外的方式存在于苏克体内。

    这会造成何种影响，苏克本人也并不清楚，毕竟从来没有人这样做过，但这是唯一能让自己获得更多宇宙之力的方法，也是对抗渊古之主的资本。

    汝似乎走上一条无人所见之路。

    又被看穿了吗。

    苏克自嘲笑了笑，无论是现在的夺取外神之力，还是将神性锚定在人性上，确实是前无古人的行为。

    基于身上位格过高，又不知会造成怎样影响，才让他不敢频繁出现在其他人视线当中。

    “我已经将该安排的全部安排好了，”从胸口取出源性剑，苏克目无牵挂凝视自己的造物主，“所以也没什么好遗憾的。”

    无知。

    一道黑光袭来，那并非什么远程攻击，没有征兆，也没有轨迹。

    命中是必然，被击中的苏克全身如烧尽的纸屑崩落，逐渐化成一张纸人。

    重新在另一侧现身，以黑湖之主的力量作为触媒，发动能力。

    “诡术”！

    撕裂的空间将场景填充满漆黑的镜子，霎时间到处都倒映着空间与裂缝。

    而渊古之主什么也没做，刚刚生成的结界就猛然碎裂了。

    力量的差距，确实犹如天堑。

    对方作为存在了数万年甚至更久的外神，又曾经抵达过终极深渊最深处终极大门的背后，哪怕一般的外神也难以理解祂的存在。

    而自己，只是对方的造物，就连身上最初的火也是对方赐予的。

    即使累积了众多规则之力，也无法弥补这茫茫时光的差距。

    “相位移动”。

    以虚体方式快速移动，苏克的身影穿梭在空无一物的世界，同时张开“传教士”的庇护，使自身能够抵抗一定程度的法则。

    渊古之主只是站在原地，天幕中慢慢有无形的手凭空而握，捕捉得越来越准。

    等到堪堪擦过衣角，苏克陡然停下，发动了瞬移。

    火焰的根源之剑从背后直入黑幕。

    但那里空空如也。

    吾之本体，并不在汝所认为之处。

    黑幕中沉沉飘来声音。

    只一刻苏克便理解了。

    维度还不够高吗？

    这已经是外神位格的层面了，还要在更高的世界？

    不需要犹豫，苏克开始将所有之物用作薪柴，令自身的位格再度突破极限。

    哗——

    火焰骤然拔升，荒芜的世界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璀璨的星空。

    这里并非已知的世界之所，而是位于多维宇宙之外。

    而在那里，一扇白银的大门耸立着。

    【昔日之门不知其址。】

    【昔日之神不见其形。】

    【昔日之时不复今日。】

    【昔日之人不负初心。】

    血字提示扭扭曲曲显示着，并非是单指那终极深渊的大门。

    而是指整个域外的空间。

    苏克渐渐想明白一件事。

    深渊有多种多样的存在形式，亦有各自的归属。

    为什么渊古之主作为其中之一，祂的深渊内会频频出现三柱神相关的遗留？

    万物归一者——犹格·索托斯，至少祂往往存在于终极大门的背后，为穿越大门而见祂的人赋予知识。

    所以。

    在外神位格幅度上再度突破维度，如今他已置身于终极深渊内部的大门前了。

    外神的规则之力被作为薪柴燃烧着，苏克再次仰头，凝视那居于正位的黑暗星辰，其中的正体，无疑就是渊古之主。

    祂可以在终极深渊中来去自如？

    祂在地窟世界创造的深渊，只不过是随意捏造的坟场而已？

    联想到这些缘由，苏克不由得深深吸了口气。

    “你到底是谁？”

    随着眼前出现万花筒一般的宇宙幻象，黑暗星辰上的混沌王座，传来了讳莫难辨的空荡声音——

    仅仅，一个盲目痴愚的影子罢了。

    伴随这道声音，无穷的宇宙真理如海啸般灌入脑海。

    就算对神毫无了解的人，在接收到如此知识后倘若还没疯掉，也能够清楚这意味着什么。

    苏克瞳孔一缩，缓缓念出了那个名字——

    “阿撒托斯……之影。”